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趼廛笔记介绍

笔记小说集，清吴沃尧撰。凡73则。内容包罗较杂,涉及晚清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，其中采录了一些奇闻轶事，如《虎媪》、《假祟》、《神医乔镇》、《鬼求医》、《讼棍斗法》、《戴隔壁帽》。旧有宣统二年十二月(1911年1月)上海广智书局本。


关于伥鬼的延伸阅读：

清道光年间，杭州西湖南高峰一带忽然有老虎出没。村民们出高价请人捉老虎，有山里人应募。准备了毒弩，制成机关放在老虎可能出没的地方（毒药的制作方法过于诡异、无稽，这里不介绍了，有兴趣者可自行翻检）。选一个胆大的爬上机关边上的大树，其余几十人拿着火枪在山下埋伏。终于等来了虎啸声，不过先出来的是伥鬼，来到放置毒弩的地方，自言自语说：“此不利于大哥。”将机关破坏后，继续前行。
       树上的人等伥鬼走远，再下去重新设置好机关，然后爬上树等着。老虎过来时，出发机关，被毒弩射死。在前面探路的伥鬼听到声音，再转回来，见到有人在树上，怒气冲天，要上树为大哥报仇。树上的人点起事先准备好的爆竹，山下的人听到爆竹声，再冲上来，一边开枪一边冲杀，赶走伥鬼。（《右台仙馆笔记》卷十二）
       在这个故事里，真正杀虎只需一人，其余几十人都是为了对付为大哥报仇的伥鬼。山里人早就预料到了伥鬼的忠心。而有些伥鬼，为老虎的服务不仅忠心，甚至到了贴心的地步。
       元成宗大德年间，江西永新州有个医生林行可，因为医术高明，经常有人请他出诊。某天晚间，有位老太来请他出诊。林医生跟着老太走了几里路，来到一片树林前。老太说，你在这里等一下，我去把病人喊出来。林医生纳闷，谁会住在树林里啊。模糊的月光下，就见老太走到林中一座坟前，一晃就不见了。林医生更加奇怪了，正好不远处有座东岳庙，赶快躲进庙里，关好门。这时老太领来一只老虎，找了半天也没看见医生，长叹一声说：真是可惜，三年了，我就想着为你骗这个医生来吃，想不到你福薄至此。林医生躲在庙里大气也不敢出，直到天亮才连滚带爬地回家，此后坚决不出诊了。（《异闻总录》卷一）
       这个老太的智商当然需要充值（踹开庙门就行了），但身为伥鬼是无疑的，而且比之其他伥鬼，她能花三年时间为老虎谋划，不仅仅是忠心，已经很贴心了。
       为什么这些伥鬼都如此忠心耿耿呢？当然可以简单地说因为他们魂魄受制于老虎，所以丧失了自我分辨的能力，形同傀儡。可是老虎何德何能，可以指挥伥鬼呢？可是下面这个故事，从更宏观的角度解释，似乎也更合理。
       唐代的一位监察御史柳并外出巡视。唐代的监察御史掌“分察百僚，巡按郡县，纠视刑狱，肃整朝仪”，级别不高，但是权限很大，你懂的。
       柳御史这次巡视是微服私访，除了几个仆人，只有一个秘书随行。众人经过一座荒山，就在一座废弃的驿站休息。大家都在屋里席地而卧。半夜时分，忽然有个小鬼悄悄进来，只有一尺来高，长得像猴子一样。小鬼拿着一面小旗子，插在秘书头边上，然后离开。除了柳御史，其余人都睡着了，什么也不知道。柳御史心知有异，等小鬼离开后，悄悄起身把旗子拔掉扔出屋子。过了一会，一只老虎进来，在每人身上闻一下，什么也没做就离开了。过了一会，那小鬼又进来在秘书头边插了面旗子，柳御史又悄悄拔掉，老虎又白跑一趟。这么反复了三回，天终于亮了。
       柳御史知道，那小伥鬼应该是给老虎定位的，可能这位秘书命数已到。他叫来秘书，告诉他事情的经过，说：你大概难逃一劫了，我把防身的剑给你，你自己逃命去吧。这秘书虽然从事文字工作，胆子却不小。他告别御史后，自行进山要深入虎穴找老虎算账。
       秘书进山后，发现一座茅草庵，进去一看，里面没人，但桌上有文房四宝和一卷文书，边上还有一张虎皮。拿起文书一看，里面全是人名，有的打了勾，有的没有，自己的名字也在其中。原来这是勾魂的冥簿啊。秘书心中明白了，那老虎是勾魂使者所化。他将冥簿和虎皮都拿上，仗剑而去。走了没几里路，一个胡僧从后面叫住他，胡僧说自己就是勾魂使者，并不是非要吃他。而是“天配合食之”，昨晚没吃成，已经误了工期了。即使他卷走冥簿，命数还是难以抗拒的，不如用巫术技巧免灾。
       胡僧的巫术不复杂，让秘书用剑自刺，将血涂在外衣上，将外衣和虎皮扔给胡僧。胡僧穿上虎皮，化为老虎，撕咬那件带血的外衣。吃完之后又回复人形，然后告诉秘书，衣服已经代他被杀，此后不再有事了。秘书又回到御史身边，老虎果然没再出现。（《太平广记》卷四百三十三引《原化记》“柳并”条）
       这个故事很清楚地说明，伥鬼为老虎服务，或者说魂魄受老虎控制，其实他们都是天曹的棋子，不过是严格执行上天的命令而已。伥鬼对老虎所谓的忠诚，自然也就落了空。当然，上天最后还是被糊弄了，即使有天网恢恢，有冥簿作为操作说明书，有伥鬼的精确制导，巫术还是有缝隙可钻。不过除此之外，有鬼君还有另一层感慨，唐代真是气魄宏大，万邦来朝，连勾魂使者都可以启用胡僧作为外援。
       当然，就像天网恢恢之下，巫术也可以有存在的空间一样，伥鬼的忠诚也会打折扣的。在《老虎与伥鬼的合作模式》一文中提到的马拯的故事，还有个结尾。老虎被杀之后，那群伥鬼奔走回来，趴在虎尸身边痛哭流涕，被马拯痛斥：“汝辈无知下鬼。遭虎啮死。吾今为汝报仇，不能报谢，犹敢恸哭。岂有为鬼，不灵如是。”忽有一鬼答曰：“都不知将军乃虎也，聆郎君之说，方大醒悟。”就其虎而骂之，感谢而去。